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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运河风情少年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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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娥家姑娘金谷的满月酒是腊月初六,郑大光与王明粉的结婚喜酒也放在腊月初六,这就让全跃进生产队里的人们犯了难,去哪家吃酒好呢?

尤其是生产队长赵永田,心里更是愤愤不平。队里每个人家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他赵永田不到场,哪个敢开席?酒桌上的上岗子又有哪个敢坐呢?当然,有的人家能请到大队干部来捧场,那就另当别论了。

再说了,他赵永田心底里跟大家的想法其实都一样。腊月黄天的,肚子里本来就没有什么油水,不像春天,新鲜的野菜多;也不像夏天,河里摸个把蛤蜊(河蚌)或是小鱼小虾也能解顿馋;更不像秋天,收获的季节,瓜果梨结满园,弄两个尝尝是没得话说的。可冬天呢,除了傍在泥上的麦苗还有点青色,满眼都是枯黄的一片,连庄户家的牲口都被关在牛屋里嚼着干巴巴的稻草,没有一口青饲料,何况是人?

这不是说笑话,在那个年代,牲口确实比人金贵。

牲口是集体财产,是大型农耕用具,哪个生产队有几头牛,几匹马,什么牙口,大队会计的帐上一目了然,连公社都备了案,谁也不敢随便宰杀。万一有哪头牛或哪匹马老了病了倒了下来,一定要打报告上去,等大队和公社蹲点干部到场察看验证,确信没有阶级敌人投毒后,这才能磨刀开剥,支锅煨肉。

俗话说进了腊月门,黄土贵三分,指的就是冬天能填肚子的东西少,物稀为贵,人们不得不经常瘪着个肚子干耗着。可现在,就在大家饥肠辘辘的当口,突然冒出来两个酒席,大家实在是犯难。

下运河这一带的规矩,小孩子的满月酒是绝对不能省的。那是小孩子第一次出天儿,只有这天才能抱出来见人。小媳妇坐月子,身上不干净,是个“红人”,没事不能随便的下炕,更不能随便的串门,那是要犯大忌的。小娃娃面皮嫩,身子骨单薄,更不能抱出来冲风,别说是孩子,大人病了在这地界都要扛着,舍不得去医院,大队的赤脚医生真有事了也指望不上。

所以,小孩子满月以后一切又恢复到平常,可以抱出来晒晒太阳,来串门看新鲜的也多了,来了人再穷也要吃顿饭的,何况人家是来道喜的呢。渐渐的,形成了习俗,生孩子的人家,不管生男生女,孩子满月那天主人家一定是要办酒的,每家派一个代表,头晌午就来,全村人乐乐呵呵的热闹热闹。

跃进生产队规模不大,三十几户人家的样子,加上穷,外面的闺女不愿意上门,于是庄儿里自我调节,张三家的姑娘嫁到李四家,李四家的姑娘嫁到王五家,王五家的姑娘又嫁到张三家,最后成了转转亲。这样的一顿酒席下来,往往成就几桩婚事。

至于结婚喜酒就不用多说了,各地大致习俗相同。只是,酒桌上的菜肴要丰盛得多,鸡鸭鱼肉等六大碗是断断不能少的,否则,人家要在背后捣指头。吃酒的时间呢,一般是安排在晚上。既要吃酒,还要闹洞房哩!这也是规矩,多少年传下来的。

既然一天两顿的酒席,一个在中午,一个在晚上,大家又有什么可犯难的呢?这里还有事儿:

一是心疼钱。跃进生产队的工分单价在全大队是最低的,只有一毛钱一个工。 一个男劳力拼死拼活的干一年,最多四千个工分,一年到头也才不过四百多块钱,起去口粮柴草,能拿余粮钱的没有几个人家。

可吃顿满月酒,总得给人家孩子个见面礼吧,一毛钱有点拿不出手,五毛钱又太多,两毛钱总是要出的;结婚喜酒也有规矩,一般都是出五毛钱的人情份儿,家家如此谁也挑不出理来。

可一天头的时间,一下子从家里往外拿七毛钱,哪家都得掂量掂量。猪肉才七毛四一斤呀,都够称一斤猪肉了,和老婆孩子一家吃得快快活活的该有多好!但是,又不能躲在家里不去,大家都去了,就你一个人不去,人家会骂你是小气鬼。穷归穷,要穷得硬铮。

二是心疼自己的身体。既然出了钱,又有什么理由不吃饱喝足呢?

于是,凡是参加酒席的人,当天的早饭在家里是肯定不吃的,有的甚至头一天晚上就开始饿着肚子了。

都要去吃酒席了,还在家里傻乎乎地把自己的肚子装满,那不是浪费吗?老婆孩子也要骂的,让你去干啥啊?真是的!

在那时候,吃饭确实是头等大事。

在酒桌上吃饭也是一门学问,所谓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出手要既快又稳还要准,不管是什么菜,扦住了就赶紧往嘴里送,眼睛还要注视着席面儿。一道菜端上来,往往是风卷残云般地就被消灭光了,反应迟钝一点,连口汤都捞不到喝。

因为是一家只有一个人参加,因此,派去吃酒席的大多是家里的精明能干之人。有的人家老爷们儿实在太窝囊,老娘们儿只好亲自出马,根本不在乎别的女人们骂她馋猫精。

由于一桌子对手基本势均力敌,凡是参加吃席的人,自己混个肚儿圆基本不成问题,手疾眼快的人还能悄悄地往口袋里装上一两块鸡呀肉呀什么的带回去给老婆孩子解解馋。

许吃不许揣也是酒桌上的老规矩,约定俗成的,被人发现朝口袋里装菜脸就丢大了。

吃过一顿酒席,自己的五脏庙要舒服好多天。当然,活儿也要比家里的其他人干得多些,但一个个心甘情愿。可现在既然中午已经有得吃了,晚上再吃那岂不是浪费?话又说回来,中午吃了个肚歪,晚上哪怕是山珍海味,叫谁吃也吃不进去,不去吃的话又觉得忒亏得慌,于是,大半个庄儿的人,竟都做了难。 有的人咋唿着不平:“叫他们改个日子,这不中!”

也有的人说了句公道话:“瞎说呢,定好的日子,咋能改呢,这不作兴啊。” “赵队长,你得管管这事啊,你是干部,要为社员作主。”还有的人直接把矛盾交到赵永田手上。

“安心追你们的冬腊肥吧,晚上我跟他们两家商量下子。你们这帮逼操的,一天到晚的就想吃!”赵永田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晚上赵永田当真去了李月娥和郑大光他们两家,却碰了个软钉子。

先去的是李月娥家,嘀咕着怎么着这个沙宝子都让自己上了身子,也算自己人了,应该听话。毕竟李月娥家是小东西的事儿,还能和人家一辈子的大事比?让让也说得过去。满月的炮仗照放,拖后或提前两天碍个鸡巴事儿。再说了,养了个逼丫头,金贵个屌!

赵永田进门的时候,刚要吃后晌饭的时辰,见队长来了,老实巴交的田守旺自觉地躲到灶锅门口去烧晚饭。

打清明过后,赵永田对田守旺家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开始田守旺还纳着闷儿,后来,李月娥和赵永田的媳妇儿陈秋梅在一起沤造肥塘时,两人不知为了什么对骂起来。陈秋梅骂李月娥说你个骚逼也夹不住啦,为了几个工分就把自己卖啦,我还以为是个金逼呢?

李月娥也不饶人,反口讥笑道,哎呀,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还怪别人呢。你也是个好女,见了别的男人还不是像母狗一样把屁股撅得老高?老鸹还说喜鹊黑呢,真真笑死个人。

田守旺当时正在旁边挑黄花草,听了两个老娘们的对骂,这才知道自己的媳妇儿和别的男人有了一腿,而且这个男人就是赵永田。

说来也怪,过去李月娥和赵永田没有那种事,自己总感觉在别人面前低人一等,见了赵永田更是怕得落了毛,就好象做错了什么似的。自从他知道自己媳妇儿的事之后,感觉到在别人面前反倒平起平坐了,说话也敢大着嗓门了,生产队开会也敢发言了,但在赵永田面前还是怕得要命。

赵永田撩开门帘一步跨进房间,见李月娥倚坐在床上,额头上用方巾扎了一条箍,披着个花棉袄,正裸着两只大香瓜似的奶子给孩子喂奶。赵永田嬉皮笑脸地靠坐到床沿上,伸手便在那香瓜上摸了一把。

“去去去,个鬼爪子,冷不冷啊?”李月娥娇嗔道。

“让我瞅瞅,小玩意儿像不像我啊?”赵永田边说边把脸转向了孩子。

“像,咋不像呢,鼻子眼都像个小队长,你就等着在她身上花钱吧。”李月娥嘴上应承道,心里却在想:做梦吧你,就你那身子,早被别的女人榨干了,还想弄出小东西来?要不是先有了她,哪能那么快就让你得了手。

赵永田把来意跟李月娥一说,没想到李月娥竟冷冷地一口回绝了:“他是他,我是我,凭什么要让他?”

“你家是小的有事,就改下子日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赵永田说。

“不行,我家小把戏是头一回见天。今后的路还长呢,不能让她从一出世就不顺遂!”李月娥坚决地说。心里想的却是:郑大光个狗东西,你娶媳妇,又没得人拦你。但你跟自己的闺女争的哪门子风啊?真是个拔屌无情的家伙!

但想归想,这话却根本没法跟人说,跟哪一个说都不行,尤其是不能让田守旺知道。

这个地方的乡风就是这样,老婆偷人不要紧,反正大家都偷。但骨肉必须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要是被人骂野种,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得得,随你们吧,我还不管了。把我惹急了,腊月初六不放工,看你们咋办!?”赵永田说完拔腿就朝外跑,田守旺端在手上专门为他挑了一大碗油乎乎的捞面他看都没看一眼,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看到赵永田气乎乎地走了,田守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端着个碗木呆呆地站在房门口,一副茫然无助的样子。李月娥看在眼里,心里不禁一阵酸楚,她柔声对男人说:“你把它吃了。 ”

“还是你吃吧。”田守旺说。

“我现在还不饿,你快趁热吃了,一会就凉了。”李月娥从内心有些舍不得自己的男人。

“这……”田守旺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咋啦,他能吃得,你不能吃啊?贱骨头。”李月娥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田守旺的眼眶竟有些湿润了,不知道是李月娥的言语刺激的,还是碗里的热气熏了,捏住筷子,三口两口就把一大碗捞面扒下了肚。

赵永田气鼓鼓地离开了李月娥家,抄近路直奔郑大光家。

他知道郑大光光棍一条,眼看快要办喜事了,这几天郑大光的姐姐每天起早带晚从近邻的大队赶来替兄弟忙着布置新房,安排一些该提前准备的事情。他寻思着,郑大光是个犟种,跟他谈不起来,找他姐说说估计有用,自己好歹是个队长。

再说了,过去在郑大光家吃鱼虾喝烧酒的时候,就和他姐姐有了一腿,她那时还是个大闺女哩。看在感情的份上,总得给个面子吧!

没想到郑大光的姐姐兜头给他浇了盆冷水。

“你咋想得?结婚的日子好随便改啊?亏你说得出口!”他姐姐正在房间床上缝新被窝,听了赵永田的话,一脸的冰霜……

“社员们有意见,我也是没辙啊。看在咱们老感情的份上,就改个日期行啊?只要逢六,都是好日子!”赵永田嬉皮笑脸地说,同时伸手就想摸她的奶子。 “滚,放正经点,要不我喊人了!”郑大光姐姐随手抓起旁边的尺打了他一下,有些着恼,过去我怕你,把个黄花姑娘的清白身子白白让狗糟蹋了。现在我都嫁到其他大队,你又管不到我,还想我听你玩啊?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女人真他妈的不够揍,既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他骂的,做姑娘的时候身子随我玩,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现在成了别人的媳妇倒金贵起来了。”赵永田愤愤的想。

“真的不能改下子日子?”

“不行!”

“要是我腊月初六不放工呢?”

“随你。但我告诉你一声,日子是赵书记订的,他是媒人。酒席上你上岗子恐怕捞不到坐喽!”郑大光姐姐说完便不再搭理他,自顾自地忙了起来。

赵永田彻底地傻了眼。

第四章:

要说金谷和志诚真是有缘,从呀呀学语的那时起,两个人就经常聚

在一起。到了蹒跚学步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更是形影不离。这倒不是他们自己要那样,而是大人们给他们创造的机会。

那时候大人们都要到集体出工,小把戏一断了奶,大人就要下田劳动了,哪有工夫息在家中带孩子?一般的人家,都是家中上人(长辈)带小把戏。但田守旺和郑大光的父母都死得早,李月娥的老家又不是这里的,王明粉的妈那是个疯子,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哪还能带孩子。

最初,李月娥出门前就用根布带子把金谷绑在家里的桌腿上。下运河的河道纵横交错,池塘星罗棋布,小东西丢在家里实在是不放心。每次收工回家的时候,看到金谷的嘴唇都是哭得青紫的,李月娥的心里像被猫抓了似的疼。后来,她再去做工的时候就把金谷带上,反正李月娥好多的农活不会干,只能在场头上做做杂事,顺便也就看了孩子。

志诚比金谷小一岁,断奶后,也是由他妈王明粉带到地头上玩。

王明粉之所以能在地头上劳动,是李宝库暗地里关照赵永田这样安排的。 两个小把戏一起带到了场上,自然就会集中到一块,照顾起来也方便。赵永田有时候也骂她们,不许把小把戏带来。但他也是骂给别的女人们听听而已。 在大人们的眼里,金谷尽管比志诚大一岁,却象他的妹妹一样,整天跟在志诚的屁股后面,就像个小尾巴。一帮老娘们看他们玩得开心的样子,闹哄哄的说干脆定上门儿娃娃亲算了。

每次听到这话,田守旺、郑大光和王明粉也开心的笑。

只有李月娥,每次总是眼一瞪,再凶巴巴地把一帮人骂上一通,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慢慢地,也就没人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转眼间,金谷和志诚都到了读书的年纪,俩人又一同进了大队学校,后来,俩人又一同进入公社里的中学念书,并且被分在同一个班。

李堡公社的规模不算大,只有三十三平方公里,一万六千人左右,集镇也就一条约四米多宽、百十米长的街道,用细条砖铺就,天长日久下来,砖面都被过往人群的鞋底磨得光滑滑的,且有好多的地方显得高低不平。

街道正中间的北边是公社大院,挨着公社大院,街道两边散散拉拉地分布着供销社、邮电所、广播站、卫生院、白铁社、大众饭店和理发铺。离街道不远还有个机械厂,高耸的烟囱上面用白底红字刷着醒目的“李堡机械厂”五个大字。街最东头有一座桥,过了桥是一个四面环水的垛子,李堡中学就建在这个垛子上。 李堡中学并不大,满打满算占地二十多亩,却是个完中。

金谷和志诚的家离李堡中学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走路大约三十分钟,来回一个小时左右。那时候学生晚上放学早,太阳老高就开始放了,也没有什么家庭作业,又不上晚自习。学生们回到家里,一般都可以拎着个用草绳编织的大网兜出去给家里的猪呀羊呀寻点青草回来,再不济烧顿晚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郑大光便决定让志诚走读,不住校,中午只在学校里代一顿伙,早晚回家。 住校总规是白白地浪费时间,回来多少能帮家里干点活。再说,住在学校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吃?五分钱的冬瓜汤能把人的病喝上来。家里条件再差,比前几年却好多了,伙食比起学校来还是强点的。

李月娥却护犊子,舍不得丫头每天来回的跑,尤其是雨雪天气。便让金谷住校。

金谷嫌自己的名字土气,读初中时便给自己改名叫田芳,但大家还是习惯叫她金谷。

在学校住了一阵子,这丫头不乐意了。

之所以不乐意,是因为上铺那个叫“泉水”的丫头,天天尿床,金谷膈应整天的尿骚气,几次找老师要求调铺。赶巧没有空床,老师便让她们上下调了一下。金谷住上面害怕,死活不愿意,老师便气的不再管她们,于是金谷再不肯住在学校,每天和志诚搭帮早出晚归,把个床铺白白的空在那里。

无奈之下,李月娥只好让她走读。

看到金谷和志诚两个人像亲姐弟一样一同出一同归,吴月萍多少也放心些,不管怎样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哩!

其实,金谷不肯住校还有个原因,但她说不出口。她喜欢跟志诚这个秃小子在一起。

别看他们同在初一(1 )班,按照班上的习惯,在公开场合男女生之间是绝对不讲话的,更别提互相来往了。但是,不讲话并不代表男女生之间就没有彼此的暗恋。特别是女生总是要比男生早熟些,别看她们平时一个个对男生高昂着个头,紧绷着个脸,一副冷若冰霜、旁若无人的样子,就像位骄傲的小公主。其实呢,在心底里早把班上的男生挨个地过了个遍,张三怎样怎样,李四如何如何,她们心里全清楚得很。

金谷也不例外。尤其是在自己钟情的志诚面前,总是装着不经意地样子,把自己本来扎得紧紧的两条长辫子弄散下来,一任如水的秀发瀑布般披散在头上;待和其他女生们疯闹嬉笑一阵后,这才用小巧红嫩的嘴唇轻轻抿着扎头发用的红头绳或橡皮圈,伸出两只藕似的玉臂到头顶上,用灵巧的双手把头发拢起理顺,再蝴蝶穿花般地迅速编成一根或两根长辫子,绝没有一丝的乱发,其动作之娴熟绝对令人惊讶。

在整个过程中,她或是跟别的女生漫不经心地谈笑着,或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绝没有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的样子。但是,只要稍稍留点神便能发觉,她的目光总是趁人一不注意的时候,快速地朝志诚身上一扫,又慌乱地把目光收回来或是移到别处。假如碰巧和志诚的目光对上,她便立马垂下头来,没由来地臊红了脸,胸口就像揣了只兔子般蹦跳个不停。

金谷在班上也是不跟志诚说话的。她主要是怕别的女生们骂她贱,骂她骚母狗。大家都不跟男生说话,就你跟男生说话,那不是贱是什么?不是骚母狗又是什么?志诚呢,在班上也不跟金谷说话,他是怕男生们起哄。

但在来回的路上,他们的话可就多了。本来嘛,一个生产队里的人,从小光屁股一起玩大的,什么事没干过啊?说说话又算什么东西?

“志诚,今天老师讲的那条代数题我还有点不大懂,你再教我下子。”

“噢,那个题目是这样这样……”

其实,那条题目金谷早就会了,她是没话找话说。她经常这样没话找话说,有时甚至故意问一些很简单很傻的问题,答案简单得连自己都觉得脸红,可她还是喜欢问。

志诚长得一表人才,尽管还没有真正发育完全,但嘴唇上面已有了黑黑的一层茸毛,说话的嗓音也变得粗了,喜欢梳着个小分头,经常穿一条黑色的裤子,配件雪白的衬衫,还把衬衫的下摆扎到裤腰里,用当时最流行的帆布宽裤带朝腰上一系,别提有多精神了。

更重要的是,志诚不光人长得英俊潇洒,学习成绩也好,是班上的尖子生,连老师都挺喜欢他,更别提班上的那些女生了。

看到别的女生眼里流露出来的爱慕之情,金谷竟有些恼怒她们:志诚和我一起玩大的,是我的人,你们凭什么要来抢?发展到最后,只要哪个女生多看了志诚一眼,金谷就会气得一个礼拜不跟她讲话,弄得人家莫名其妙。

志诚也从心里喜欢金谷。她聪明机智,人又长得漂亮,是个人见人爱的丫头。虽说她比他大一岁,按理该叫她姐姐,可志诚总感觉到她就像自己的妹妹。特别是志诚有种感觉,自己就像跟她有缘似的,只要看到她的身影,心里就涌起一阵莫名的激动,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每天五里路的往返,以往一个人走的时候是多么的枯燥无味,自从有她陪着一道走之后,志诚感觉这段路就好像缩短了许多,俩人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儿就到了家。

还有一点,志诚是说不出口的。他喜欢和金谷并排走,一是为的能嗅到她身上的芳香。金谷一般不喜欢搽雪花膏,但身体里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让人欲罢不能;二是为的找机会偷偷瞄一下她的胸脯。

小时候下河洗澡或是扮过家家(一种游戏)的时候,志诚没少看过金谷的身子。但那时候金谷的胸脯是一马平川,与男孩子一般无异。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志诚总在想:金谷的胸脯什么时候变得曲线玲珑的呢?我怎么就没注意过?现在的衣服里面又是什么样子呢?

就这样,他们一起度过了两年快乐而又浪漫的时光。

河岸边的芦苇长得有半人高的时候,孙多福到红旗大队蹲点来了。

孙多福本来是不想来红旗大队蹲点的。这个大队的家底太差,所有的公社干部都知道。

那时候干部下乡蹲点不像现在,人未到电话先行,等人到时鸡鹅鸭早杀好了。待村干部陪着走马观花似地在村的主干路上观摩一圈回到村部,刚好开始吃饭。等到酒饱饭足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的光景,便慢悠悠地朝家里赶,一天的工作就算告一段落。

那时候的蹲点干部作风硬得很,打个背包就下乡,住下来不走了,一般一住就是三年。除了到公社开会什么的,不许离开蹲点大队,当然更不得回家去。一经发现私自离开,是要受纪律处分的。

当然,假如家里有什么事情,还是可以逐级请假。因此,公社干部们都非常重视自己蹲点的大队条件优劣,毕竟自己要在那里生活三年。

红旗大队是出了名的穷,谁也不愿意来。

但孙多福没办法不来。李堡公社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越是要派个公社的骨干力量来,便于加强领导。公社党委会一研究,决定派孙多福到红旗大队来。因为孙多福是公社武装部长,又是党委委员,也是公社党委委员当中最年轻的一位。你不去挑这副担子,还有谁去挑呢?

出发之前,公社书记拍拍孙多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孙啦,到下面好好干!红旗大队的家底是薄点,但我们又不是去享受的。要注意走群众路线,争取和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听说中央要在最近五年内对基层进行体制改革了,我们都老啦,你还年轻,大家对你的评价还不错,你的前途还是光明的!当然啦,你也有缺点,要把握好自己。更要干出点成绩来,我到时才好为你说话。” 孙多福盯着公社书记那张胖嘟嘟的白脸看了一眼,嘴里应承道:“感谢书记培养,我到下面一定按照你说的好好干,争取不辜负领导的希望!”心里却在想:“他妈的,怕年轻人夺了自己的位置,你一直不肯培养干部,全公社哪个不晓得啊?什么东西!等你来培养,怕黄花菜都凉啦!”

孙多福的媳妇对他更不放心。

临行前的晚上,等儿子睡了,俩人躺在床上免不了一阵折腾。女人迷惑不解地问他:“你平时又是征兵又是训练的,都忙得早晚不归家,怎么这次派你下去?” “还不是书记的主意啊?说是让我下去锻炼,我的工作由旁人代。他这次想提拔我哩!”孙多福怕媳妇儿担心,哄着说。

“那你就好好干,不要辜负人家的希望。家里你放心,我保证不拖你的后腿。”想了想,又扭着他的耳朵:“听说那块的女人们骚得很,你要敢碰她们一下,我扒了你的皮!”

孙多福在她奶子上摸了一把,嬉皮笑脸地说:“她们哪好跟你比啊,一个个黑不熘秋的,哪像你又白又嫩的,一掐一股水,我怎么可能去碰她们?”

“就是漂亮的也不准你碰她们,要不然我掐掉你的命根子!”

停了一会,她又温柔地把嘴巴贴着孙多福的耳朵,红着个脸悄悄地说:“假如你实在熬不住了,晚上就偷偷地熘家来,反正又不远。家来过后再偷偷地熘回去,量他们也不会晓得。”

孙多福拍拍他媳妇的屁股,笑嘻嘻地:“我倒没什么要紧,反正最多三年的时间,有时还上来开开会什么的,就怕你在家里两腿夹不住喔!”

女人抬起拳头捶了他一下,娇羞地说:“我是那种人吗?你经常不在家,要偷人还等到今天?”

“那我就放心了。”孙多福说完又一个翻身压到她的身上。

女人自然地撇开大腿,迎着他进来,呵呵唧唧的说:“趁着还在,先把你抽干。”

孙多福喘着气往里捅着,嘿嘿的笑,不一会儿,女人叫出了声儿,紧紧地搂住自己男人的身子,两条腿交叉着在孙多福身后纠缠,用力往上挺。

第二天一早,孙多福就打着背包来到了红旗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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